简介：无协议脱欧不可取，有协议脱欧也会对英国乃至欧洲经济带来强烈震荡。英国国家经济社会研究院表示，即便是达成英国脱欧协议，未来几年英国经济增长仍将低迷。
英国原定于3月29日正式脱欧，但由于英国政府与欧盟达成的协议两度遭到议会下院否决，英国首相特雷莎·梅不得不向欧盟申请延长脱欧期限。欧盟于3月21日同意英国延期脱欧，但如果英国议会下院无法通过脱欧协议，英方必须在4月12日以前确定究竟是无协议脱欧、延期脱欧还是不脱欧。
3月25日，英国议会通过修正案，由议会掌控脱欧进程的主导权，进行指示性投票。虽然指示性投票没有法律效力，但可以为特雷莎?梅作参考。为减少反对、增加协议在议会通过的可能性，英国政府还于3月29日将脱欧协议中去除“英欧未来关系宣言”的退出协议部分交付议会表决，这一协议仍然遭到议会否决。
在3月27日和4月1日举行的两次指示性投票中，包括工党版本的脱欧协议、无协议脱欧、留在欧盟关税同盟、进行第二次脱欧公投以及撤回《里斯本条约》第50条等所有替代方案都未能获得通过。
在所有12个方案都被否决后，英国议会下院于4月3日就未来是否继续就新脱欧方案作出指示性投票进行了表决。这次表决出现了议员310票支持、310票反对的结果。最终，一般不需参与投票的议长投出了决定性的一票——否决票，因此英国议会下院不会再就脱欧方案进行指示性投票。
同一天，英国议会下院以313对312票通过一项法案，要求特雷莎·梅寻求脱欧延期，以避免在4月12日开始脱欧时出现无协议脱欧的情况。4月5日，特雷莎·梅致信欧洲理事会主席唐纳德·图斯克，要求欧洲联盟把英国“脱欧”的期限推迟至6月30日，给英国更多时间打破国内政治僵局。
一名不愿公开姓名的欧盟官员表示，图斯克愿意宽限英国更长时间，可能给英国长达一年时间谈妥脱欧协议，他将在即将举行的欧盟紧急峰会上敦促其余27个成员国同意英国延期脱欧。尽管法国总统马克龙此前曾对英国申请延期脱欧表达不满，认为英国不能因为国内政治僵局而“绑架欧盟”，但考虑到无协议脱欧带来的巨大风险，欧盟很可能再次接受英国的延期脱欧申请。
无协议脱欧不仅会重创英国经济，对欧盟经济的负面影响也不小。英国人口占欧盟近13%，经济产出占近18%，外贸贡献占11%~15%。一旦无协议脱欧，欧盟相当于损失了1/6~1/5的经济体量。德国贝塔斯曼基金会发布的研究报告显示，英国脱欧除了给本国造成损失之外，尤其会给出口大国德国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，其次便是法国和意大利；无协议脱欧将使英国每年减少收入570亿欧元；法国人的年收入也将减少大约80亿欧元。尽管诉求各异，英欧双方大多数人都不希望出现无协议脱欧的结果，尽可能降低英国脱欧的经济风险。因此，再次推迟脱欧不失为一种选项。
无协议脱欧不可取，有协议脱欧也会对英国乃至欧洲经济带来强烈震荡。英国国家经济社会研究院表示，即便是达成英国脱欧协议，未来几年英国经济增长仍将低迷。这家智库将今年的增长预期从1.9%调低至1.5%，并表示经济产出在2020年和2021年只会略微回升至1.7%。
在正式脱欧前，英国享有双重优势，即作为未加入欧元区的欧洲单一市场成员，英国既能以优惠条件从一个拥有5亿消费者的庞大市场中获利，又可以免受统一监管政策的约束和其他国家金融风波的牵连。这一有利地位在脱欧后将不再享有。
目前，在全球外汇交易量中英国占到40%以上，许多欧洲大型金融机构都将总部设在伦敦。英国脱欧后，英国的银行需要重新在欧盟成员国设立子公司，才能在欧盟内部开展金融服务，大量金融机构及其业务将向欧洲大陆转移，这将对英国银行、证券、基金等金融行业的资金和就业产生消极影响，伦敦金融中心地位将会下降。
与此同时，英国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将引发市场恐慌情绪，资金出于规避风险的需要会大量撤离英国，引起英镑迅速贬值。贸易投资领域，由于英国原先作为欧盟成员国享有的优惠政策即将终结，欧盟与其他经济体达成的自由贸易协定也将对英国失效，英国需在短期内与大量重要经济伙伴展开自由贸易协定谈判，否则将会面临关税壁垒和非关税壁垒增加，这会导致出口减少，进而抑制国内相关企业和外国企业的投资。如果在过渡期结束前英国未完成上述谈判任务，或谈判后的贸易投资壁垒依然较原先更高，英国的经济发展条件将会显著恶化。
欧元区还未完全从金融危机中恢复过来，而且新问题接连出现。欧洲经济的“火车头”德国在2018年险些陷入技术性衰退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今年1月更新的《世界经济展望》报告提到，2019年德国GDP增速预期被下调至1.3%，比2018年10月的预期低0.6%。在此情况下，脱欧震荡无疑将进一步打击欧洲经济。贝塔斯曼基金会的研究结果显示，即使英国有序脱欧，德国也会遭受大约每年50亿欧元的收入损失。
英国和欧盟还未彻底“分手”，英国经济已经遭受严重损失。根据高盛公司的研究报告，自2016年举行脱欧公投以来，英国经济每周付出6亿英镑的代价。2013~2016年，英国的经济增速从贴近七国集团最高线变为垫底水平，下行转折点就在举行脱欧公投后的2016年。根据官方预测，短期内英国经济仍将维持1%左右的低速增长。
投资表现在很大程度上决定长期经济增速。2016年第二季度至2018年第四季度，英国国内投资几乎没有增长，而七国集团其他成员大多保持着10%左右的增速。这说明脱欧导致的不确定性损害了投资者的信心。索尼、松下等企业已将欧洲总部从英国撤走，还有很多企业随时可能撤出英国。脱欧公投后，英镑对美元汇率下跌约15%，英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升高，名义工资增长停滞，实际工资大幅缩水。
英国经济挨了这么一刀，英国民众已有切肤之痛。目前，已经有600万左右的英国国民要求举行第二次公投。如果欧盟接受英国再次推迟脱欧的申请，无协议脱欧的可能性不能排除，但大概率会出现两种情况。
第一种情况就是英国政府响应民众诉求，发起第二次脱欧公投。如果第二次公投结果为留欧，英国将终止脱欧进程。如果公投再次出现脱欧结果，英国仍将面临脱欧政治僵局。
第二种情况则是英国与欧盟重新进行谈判，双方努力达成一份可以在英国议会获得通过的新版脱欧协议。尽管图斯克此前已多次声明，脱欧协议已没有进一步谈判的空间，现有协议就是最好的协议，但由于无协议脱欧同样会重创欧盟经济，英国并不是毫无谈判筹码，仍有可能争取到更好的条件。
（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、欧盟研究中心研究员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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